在辽宁省军区沈阳第十离职干部休养所的一座普通小院里,98岁的孟昭身一直保持着艰苦朴素的作风:屋里陈设简单,一套桌椅橱柜用了40多年。孟昭身说:“我这一生历经战火,不少战友永远留在了战场上,和他们相比,我很知足、很幸福了。” 孟昭身1927年出生在山东金乡县,先后参加了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。讲起抗战往事,老人思路依旧清晰,说到激动处,连比带画,胸前晃动的纪念章,熠熠生辉。 当时,日伪军经常进村“扫荡”、抓壮丁,孟昭身整日东躲西藏、担惊受怕。1938年,日军占领金乡县城后,制造了惨绝人寰的金乡惨案,3000多名同胞惨遭杀害。 “当兵?”孟老汉盯着儿子,目光有些疑惑。“当八路!”少年坚定地答道,“俺恨死了那些杀人放火的坏人,到部队有了枪,打鬼子、打汉奸。” 初次执行任务,是对炮楼上的伪军喊话,进行宣传教育,争取让他们改邪归正。“按照部署,我们班分成两个组,一组在前面喊话,另一组在背面掩护,防止敌人包抄。”虽然不是冲锋战斗,可负责掩护的孟昭身仍然十分紧张,“我手里握着手榴弹,手心都攥出汗来了。” 一边喊话宣传,一边做伪军亲属的思想工作。“我们调查了解到一个炮楼上伪军队长的父亲住在附近村里,我们就找到老汉让他劝儿子回来,看到老汉家生活困难,区里立即安排人送来粮食和衣服。”孟昭身说,“最终,这个伪军队长开始暗中为我们做事。” 这种争取工作卓有成效,不少伪军被感化,为抗日武装打破敌人的封锁创造了有利条件。“在日军‘扫荡’最严酷的日子里,我们化雨区的干部甚至可以藏到敌人的炮楼里去,让敌人的搜捕一次次落空。”孟昭身回忆。 在区中队,孟昭身和战友们的任务主要是配合县大队和主力部队作战,“如果能直接和鬼子作战、亲手消灭敌人,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。” “那天下午,区中队主力埋伏在山崖下,还有部分战友埋伏在另一侧准备策应,我和一名新同志埋伏在村口一个荒废的猪圈里,负责截击鬼子退路。”太阳渐渐偏西,日军汽车终于驶了过来,孟昭身紧张地屏住呼吸,“‘轰’的一声,提前埋好的地雷响了,日军汽车趴了窝。” 1944年6月,作战勇敢又能团结同志的孟昭身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。入党当天,他激动得晚上睡不着觉。“我们共产党人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。”这句话,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。 头一次负伤是春天反“扫荡”。“在一次偷袭敌人炮楼的战斗中,一发迫击炮炮弹在我身边不远处爆炸,一块弹片扎到了右脚的大脚趾头上。”孟昭身用手捏住弹片,一使劲就拔了出来,血滋滋往外冒。战斗结束后,分队长背了他一路。 第二次负伤是当年秋天,区中队在进行转移时和日伪军打了场遭遇战。“眼看就要跑出危险区了,我的左手突然一阵剧痛,抬手一看,一颗子弹竟然把左手掌击穿了,鲜血淋漓。”孟昭身老人张开左手,掌心疤痕至今清晰可见。 第三次负伤是这年底,县大队组织兵力伏击日本的运粮队。战斗正酣,一发炮弹落在孟昭身旁边,一枚弹片打进了他的腰部。 “没有手术刀,就借来一把剃头刀;没有麻药,就让战友按住身体。”即便有心理准备,可是弹片嵌入太深,需要用刀子一点点剥离,疼得孟昭身撕心裂肺。班长一边使劲压住他的胳膊一边安慰:“好兄弟,再坚持一会,弹片不取出来你就站不起来,以后不能打鬼子了!”不知过了多久,弹片终于取出来了。事后,孟昭身说:“谁都知道很疼,但是,参加抗战,就要有钢铁般的意志!要有勇气,跟敌人干到底!” 抗战胜利后,孟昭身又参加了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,1986年从沈阳军区装甲兵副司令员的任上离休,“我一直用这句话来激励自己:保持晚节忠于党,燃尽残烛报党恩。” 目前,孟昭身任辽宁省军区沈阳第十离职干部休养所党委委员,还在为所里的老同志、老战友们忙前忙后。孩子们劝他歇一歇,可他却说:“想想那么多牺牲的战友,我辛苦一点又算得了什么。同志们既然信任我,我就一定要站好最后一班岗!”


